獎勵小孩的禮物 青春(全新版)
青春(全新版)
青春(全新版) 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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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會看到父母在討論究竟該不該獎勵?
我自己覺得獎勵是對孩子的一種鼓勵驅使他們前進甚至超越自己
但我覺得父母一定不能忽略鼓勵,沒有鼓勵只有獎勵會讓孩子只朝著物慾邁進
而忘了真正的努力的目的!
我是這麼想的但也不一定是對的!
我還是會常常爬文看看別人的看法,父母有一輩子做不完的功課
分享一篇我覺得分析不錯的觀點
以下文章擷取自媽媽育兒百科
1.獎勵的目的要明確
事先對孩子講明應該做到哪些條件才可以得到獎勵,使孩子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當然,目標不能定得太高,否則孩子會因難以實現而放棄爭取。
2.不用金錢獎勵孩子
父母不要用金錢來獎勵孩子。因為父母用錢來獎勵孩子,可能會使孩子產生金錢萬能的思想,
而且會產生對金錢的盲目崇拜,是弊大於利的。
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父母的鼓勵和認同是不可或缺的。
但要注意的是,這種獎勵必須是純潔的,著力於精神的,有益於心靈的,而不是沾滿銅臭味的。
3.犯錯就要處罰
如果孩子生氣時把一片玻璃打碎,雖然他可能不是故意的,但是父母也要教育他這是他的過錯。
他雖然沒有料想到自己行為的後果,但他仍要負賠償之責。
父母對孩子懲罰時要實事求是,偏離事實的指責,孩子是不會服氣的,也達不到懲罰的效果。
同時,懲罰要注意場合,當眾指責孩子,會極大損害孩子的自尊心。
4.懲罰要及時
當孩子出現了不良行為時,父母應立即進行懲罰,
使孩子建立不良行為與懲罰之間的條件聯繫,否則懲罰的作用會減弱,而失去了效果。
懲罰前,一定要向孩子解釋一遍懲罰的原因,否則孩子不懂他們為什麼受罰。
5.要教而罰
父母要把要求對孩子講清楚。假如你要求孩子做完家庭作業才准看電視
你就要對他講得清清楚楚,讓他記在心上。
如果你發現孩子不做功課而先看電視,你就罰他幾天之內不准看電視。
你先要定下你的要求,他犯了再懲罰,不可不教而罰。
6.懲罰要言出必行
當孩子犯某一種過錯時要懲罰他,如果父母警告過他,那麼在他犯錯後,就一定要實行懲罰的諾言。
假如不處罰,你以後便難以下達命令,你的懲罰也就失去了作用。
獎勵的策略和原則:
7.少獎為佳
適當時候、適當次數的獎勵,就相當於給發動機加油,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但切不可太濫。
8.獎態度不獎分數
大多數家長是以分數或者名次來設定獎項和決定是否獎勵,其實最好的方法是根據孩子的學習態度進行獎勵。
因為從長遠看,態度和努力的程度比一兩次的分數更重要。
9.一諾千金
如果和孩子有了約定,比如有的家長是定考多少分,有的家長是定考到第幾名,就一定要兌現。
如果孩子達到了約定的要求,就要堅決獎勵,做父母的不兌現自己的承諾,就會嚴重挫傷孩子的學習熱情。
10.獎品適當,價值適中10.獎品適當,價值適中
獎勵的價值不要太高,其價值和獎品要與孩子的年齡、取得的成績等等相適應。
有些家庭由於形成了獎勵並不斷加碼的習慣,常常給孩子價值過高和不適當的獎勵,那樣反而會害了孩子。
比如有的家長因為孩子某次考試滿分,就給孩子買電腦買遊戲機,結果孩子玩物喪志。
看完真的又學了一課了!
因為最近暑假快結束了!孩子們都有順利完成功課,在阿公阿榪家也有乖乖聽話
所以我決定要買小禮物送給我家兩個寶貝
我們家兩個差蠻多的一個孩明年要讀幼稚園
另一個上了國小
每次要買玩具用品就要跑很多地方!
這次我決定在Yahoo購物中心買
其實是因為看到滿額折抵金送的蠻多的,所以很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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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訊息描述:
青春並不消逝,只是遷徙。
張曼娟最歷久彌新的散文集,致我們都擁有過的瑰麗年華。
青春,是冰做的風鈴。聽見透亮悅耳的聲響,忘記它正迅速消融。
青春,是令人永遠緬懷的滋味,更是失去之後,費盡心思想要追尋的珍寶。並且,絕對的不可復得。
但也許,青春成為一種印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版本和詮釋,深深烙印在生命底層,我們保留了自己想要擁有的部分,我們變成了現在這樣的人。
於是,青春永恆的封存在記憶中,無法刪除,不能取代。 張曼娟
序
關於青春,幾個紀事
──《青春》新版自序
關於《青春》,有幾件事是無法遺忘的。
出版這本散文集時,我正好四十歲。對一個四十歲的人,尤其是女人來說,好像沒有資格再談「青春」這兩個字了。而我的作家好友,當時才二十幾歲的張維中和孫梓評,卻強烈建議了這樣的書名。
我想,這樣的衝突感,也能表現出某種趣味。青春,是令人永遠緬懷的滋味,更是失去之後,費盡心思想要追尋的珍寶。並且,絕對的不可復得。
但也許,青春成為一種印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版本和詮釋,深深烙印在生命底層,我們保留了自己想要擁有的部分,我們變成了現在這樣的人。
於是,青春永恆的封存在記憶中,無法刪除,不能取代。
書名就這樣被錄用了。
一次訪談的機會,遇見了李心潔,談起創作的狂熱與辛苦,有許多共鳴。我知道她拍片之餘,很認真的繪畫,看見她的畫非常喜歡,於是向她邀畫,請她為 《青春》繪製封面與篇章插圖,她幾乎想都沒想就應允了。
我們通了一陣子的e-mail,我陸續把整理好的稿子寄給她,而她那時正在拍攝彭順的電影《見鬼》,把自己逼到極限,又再攀登更高的巔峰,她訴說著艱辛與痛苦,而我看見的是堅持和痛快,這女孩一點也不肯放棄。
她完成了封面圖,扛著畫和我見面,緩緩解開布套,火燄一樣熊熊燃燒著,飛騰而起的女孩圖像,那樣令人震懾,像是痛苦滋養著快樂,在畫布上盡力綻放開來。這不就是,青春的濃冽氣息?
隔年,她因為《見鬼》獲得了第三十九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獎。
那時還是閱讀的年代,出本書也能上電視娛樂新聞,還有《民生報》、《大成報》、《星報》藝文版,報導出版訊息,刊登作家專訪。
《青春》出版時,皇冠出版社為我舉辦了「新書發表會」。造型師小葳、小冰為我設計了輕盈的樣貌出席,照片與書訊刊登在報上,小燕姐讀報時看見,於是,一通電話找到了我。
那時,她摯愛的彭先生離開了,她剛剛接掌豐華唱片,看見我出版《青春》的訊息,靈光湧現,找我為張清芳填詞,完成了阿芳加盟豐華的第一張專輯唱片:「等待」。
專輯中的「深邃與甜蜜」這首歌,入圍了第十四屆金曲獎最佳作詞人獎,也使我的創作歷程多了「作詞人」的身分。
「青春,是冰做的風鈴。」很多人都喜歡這句話,感覺到美好與惆悵。
我不怕青春消逝,也不怕青春遷徙,我的耳中仍時時迴響著清脆悅耳的聲音。
誰說,青春喚不回?
內文試閱
青春,原來令人驚懼
青春,是冰做的風鈴
當夜深了以後,四周寂靜下來,我聽見一陣風過,撩撥起來的串串鈴聲,滴泠泠,滴泠泠,一種冰涼濕淋的脆響聲音。不知道是誰家陽台上懸吊著的,宛如一個計時器。我的第一個風鈴是生日禮物,附著一張小卡,上面寫著這句話:「青春是冰做的風鈴」,那年我二十二歲,剛開始唸碩士班,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青春。可能是因為,大學時怕跟不上同學的進度,我一直都那麼戒慎恐懼著,把青春的光芒都修剪乾淨了。
把自己修剪乾淨的我,隨即展開大學畢業之後的相親活動。突然之間,許多阿姨、伯父都出現了,他們帶著從國外回來的碩士、博士,事業有成的年輕人,來到我的面前。而我必須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我的興趣啊,嗯,看看電影啦,去郊外走一走啦!」於是,我和不同的男生去看電影,去郊外走來走去,但,心裡沒有一點期待或者雀躍,只有著隱隱然的焦慮。那時候我是個急著走進婚姻裡面的女孩,因為我以為那是人生必須的,唯一道路。直到終於可以投入研究所的課程,才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我一點也沒有看見自己的青春,不知道青春其實是無法修剪拔除的。
唸博士班二年級時,我很尊敬的金老師,為我在文化大學文藝創作組開了小說習作這門課,那時我已經出版兩本暢銷書,開始在校園裡演講,但我仍感到恐惶,對於教書這件事,長久的夢想,竟然真能實現?金老師為我打氣,教我安心,就在我鼓起勇氣接受之後,老師語重心長地說:「只是妳太年輕,許多教授都擔心妳太年輕了,我想,妳在穿著打扮上可能要稍微......成熟一點。」年輕?我已經二十六歲了還年輕?我從不覺得年輕。站在鏡前,我看著自己垂直如瀑的長髮,鑲荷葉邊白色襯衫,棉質碎花長裙,原來我是年輕的。為了將青春修剪得更乾淨,我到服裝店裡買了好幾件從來不曾穿過的顏色與款式,一律是寬肩窄臀,黑色壓金絲的;樸藍偏藏青的;墨綠色浮著印花的,為了更加強成熟的效果,乾脆將長髮燙成麻花捲,或者全部盤成髻。一不做,二不休,又買了許多正當流行的大耳環,十年後的自己忽然走到鏡子裡,與我面對面。
站在講台上的我,縱使努力讓學生知道我是他們的老師而不是學姐,學生眼中卻仍疑疑惑惑地。比較熟悉以後,有學生質疑我的用心:「為什麼妳要裝得那麼老啊?」也有學生質疑我的美感:「為什麼妳穿得像國光號小姐?」我有口難言,一切都是因為青春吶!
一邊教學的我,一邊繼續修著博士班的課,有時從校本部到城區部上課,便搭乘教職員專用的校車,當時已在城區部兼課的我,搭校車是名正言順的事。有幾位博士班學長學姐,年齡比我大好多的,雖然沒有在學校上課,卻也跟著我搭順風車。那天,我被一位陌生的年長司機先生喝斥:「喂!妳下車!學生不能搭校車的。下去!」我向他解釋我是老師,是中文系的老師,他睨著我不肯相信,一副我不下車他就不開車的架勢。我急了,向那幾位學長姐求援,他們尷尬地垂下頭,不敢仗義執言,只因為他們的年齡,使他們更像老師,所以安全過關。我只好靠自己,不停解釋說明,司機先生不耐煩的一揮手:「妳要是老師,我還是校長咧!」最後怎麼樣?我反正不下車,氣虎虎坐下來,他只好氣虎虎地開車,直到我下車時,他仍憤憤不平地叨唸著,什麼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之類的。
聽見透亮悅耳的聲響,忘記它正迅速消融
即將邁進三十歲時,我特別喜歡在文章裡提到「我已經老了。我只想活得好而不是活得美了」這樣的話。在課堂上說故事給學生聽的時候,也總是這麼開始的:「當我年輕的時候......」學生們譁笑起來,覺得這個老師挺誇張的,年輕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前幾年的事,幹嘛說得像前朝遺事似的。有一回我的另一位老師含笑對我說,她和她的朋友都在讀著我的文章,她們有一個共同的想法,明明是這樣年輕的人,為什麼總要說自己老啊老的。我已經三十歲了還年輕?「是啊,比起四十歲,比起我們這樣的年紀,妳當然是很年輕的啊。看見妳口口聲聲說老,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從那以後,我不肯再輕易言老,我對自己說,我從來沒有放心的青春過,這應該是時候了。
於是,我是從三十歲以後開始青春的。
我修完學位,騰出大段大段時間發呆;我去旅行,長時間流浪在異國,而不只是去郊外走一走;我參加舞台劇的演出,在眾人矚目的台上又哭又笑,而不只是看看電影。我剪短頭髮,換上牛仔褲或是短裙,穿著平底鞋或者長靴,我夥著一群很青春的朋友,到大草原去等待月亮升起,守候破曉天明。我們一起到綠島泡海底溫泉,看著他們像魚一樣的裸泳著,當太陽躍出海平面的時候,他們也像海豚一樣翻躍而起......這才是我的青春。
在那些綴滿星星的夜空下;瀰漫著晨霧的鄉間;永遠也不會天明的KTV包廂裡,我都曾經聽見冰做的風鈴,透亮悅耳的聲響,幾乎忘記了它同時也在風中迅速消融。
漸漸的,我搭乘校車時再不被刁難了,司機先生愈來愈和氣。
漸漸的,當我對學生說起年輕時候的事,他們不再譁笑,反而顯露出聆聽前朝舊事的興味。
有一天,我們在課堂上讀朱自清的〈背影〉,許多學生是為了唸大學才離鄉背井的,特別有感觸,那次的發言相當踴躍。學生們熱烈地說起對父母親的思念與愧疚,有個女孩子說母親結婚早,從來沒過一天好日子,家裡小孩又多,她每次回家看見母親操持家務,很心疼母親的年老與辛勞,只希望將來能報答母親。我微笑地,隨意問起,年老的母親年紀多大啦?女孩想了想,差不多四十歲了吧。我的笑意忽然僵在唇邊,她母親原來是同我差不多的年紀。然而,對這個十八歲的女孩來說,四十歲是夠老的了。
這兩年開始,我在教授休息室裡,會看見一些年輕的講師,也投入國文課的教學工作,有些甚至是上過我的課的。冬天的休息室裡,我敲過門之後走進去,兩個年輕人正在聊天,其中一個男孩子是博士班的學生,我們原本就認識的,另一個女孩,臉上有著不能修剪的青春的光芒,那光芒是難以逼視的。男孩告訴我,女孩也在教國文,是新進的老師。我站立著,錯愕地,遲遲才能對她頷首。不是的,她不是應該坐在教室裡的年齡嗎?光潔的臉容上,純粹晶亮的眼眸,她此刻坐在休息室陽光充足的座位上,那正是多年前我最喜歡的座位。不畏怯太陽的照射,以一種好奇的眼光注視著每位走進來的老師,想像著自己將來的模樣,想像著每一天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我幾乎是驚惶地走進了盥洗室,雙手扶著臉盆邊緣,我想,我是被青春嚇了一跳。
擁有青春的人,是不會對青春感到驚懼的。我忽然明白了自己,就像多年前忽然發怒的校車司機;質疑我不適任教職的那些老教授,我在類似的情緒中明白,原來,青春是令人驚懼的。
我在已經花糊了的陳舊的鏡子裡,看著自己,所幸鏡子仍是慈悲的。當我為自己的雙唇上了飽滿的豆紅色,轉身開門的時候,依稀又聽見那陣脆亮的聲響,滴泠泠。
青春並不消逝,只是遷徙
那時候的我,正當青春
那一年我二十五歲,剛考上博士班,一邊修習學位,一邊創作,已經出版了第一本小說集《海水正藍》,並且因為難以預料的暢銷狀況,引人側目。我很安逸於古典世界與學院生活,那裡是我小小的桃花源。我可以安靜的圈點和閱讀,把自己潛藏起來,遇見一個巧妙的詞句,便可以讚歎玩味許久,得到很大的喜悅。不知從哪裡看見形容男子「身形偉岸」的詞彙,狠狠琢磨一回,那是怎樣的形象呢?我們中文系的教授們,有溫文儒雅的;有玉樹臨風的;有孤傲遺世的,但,都稱不上偉岸,我心中彷彿有著對於偉岸的認識,只是難以描摹。
寒假過後,我遇見這樣一位教授,高大壯碩,行動從容,微微含笑,為我們講授詩詞,因為曾經是體育系的,他看起來不同於一般的中文系氣質。每個週末,我們都要到老師家裡上課,大家圍著餐桌,並不用餐,而是解析一首詩或者一闋詞。看見他朗然笑語,噴吐煙霧,我悄悄想著,這就是一個偉岸男子了吧?四十幾歲的老師,當時在學術界是很活躍的,意氣風發,鋒芒耀眼,上他的課,常有一種戒慎恐懼的心情。我幾乎是不說話的,一貫安靜著,卻從未停止興味盎然的觀看著他和他的家庭。
他有一個同樣在大學裡教書的妻子,兩個兒子。當我們的課程即將結束時,師母和小兒子有時會一起進門。師母提著一些日用品或者食物,小男孩約莫十歲左右,背著小學生的雙肩帶書包,脫下鞋子,睜著好奇的黑眼睛盯著我們瞧,並不畏生。老師會停下正在講解的課程,望向他們,有時交談兩句,那樣的話語和眼神之中有著不經意的眷戀。我漸漸明白,老師像一座植滿綠陽垂柳的堤岸,他在微笑裡,輕輕擁著妻與子,一大一小兩艘船棲泊,所以,他是個偉岸男子。
我們告辭的時候,老師家的廚房裡有著鍋爐的聲響,晚餐漸漸開上桌了。我們散蕩地漫步在高架橋下,走向公車站牌。一點點倦意,還有很多憧憬,我忽然想到自己的未來,會不會也有這樣的一個溫暖家庭呢?一種圍桌共餐的親密情感?一個背著雙肩背包的小男孩?天黑下去,星星爬上天空了。
修完博士學位的暑假,邀集一群好友,將近一個月的神州壯遊。回到台北,整個人變得懶懶的,開學前下了一場雨,秋天忽然來了。同學來電話,告訴我罹患癌症的師母過世了,大家要一起去公祭,他們想確定我已經歸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覺得師母應該會康復的,她還年輕,有恩愛的丈夫;有還會撒嬌的兒子,她應該會好起來。那一天,我去得很早,從頭到尾,想著或許可以幫什麼忙。但,我能幫什麼忙?誰能幫什麼忙?告別式中,擴音器裡播放的是費玉清繚繞若絲的美聲:「妹妹啊妹妹,妳鬆開我的手,我不能跟妳走......」我在詫異中抬起頭,越過許多許多人,看見伏跪在地上的那個小男孩,那時候他其實已經是國中生了,因為失去母親的緣故,看起來特別瘦小。我有一種衝動想過去,走到他的身邊去,看住他的黑眼睛,說幾句安慰的話。但我終於沒有,因為我不知該說些什麼,而且我怕看見他的眼淚便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人生真的有很多意外啊,只是,那時候的我仍然天真的以為,我已經獲得學位了,有了專任的教職,還有人替我介紹了留美博士為對象,只要我有足夠的耐心,只要我夠努力,就可以獲得幸福。我也以為,這個家庭的坎坷應該到此為止了,應該否極泰來了。
一年之後,我陷在因情感而引起的強烈風暴中,面臨著工作上的艱難抉擇,突然聽聞老師腦幹中風,病情危急的消息。到醫院去探望時,老師已經從加護病房進入普通病房了,聽說意識是清楚的,那曾經偉岸的身軀倒在病床,全然不能自主。那個家庭怎麼辦?那兩個男孩怎麼辦?同去的朋友試著對老師說話,我緊閉嘴唇沒有出聲,我只想問問天,這是什麼天意?不是說天無絕人之路的?這算是一條什麼路?
老師從三總轉到榮總,開始做復健的時候,我去探望,那一天他正在學發聲。五十歲的老師,應當是在學術界大展宏圖最好的年齡;應當是吟哦著錦繡詩句的聲音,此刻正費力地捕捉著:噫,唉,啊,呀......滿頭大汗,氣喘噓噓,看護樂觀地說老師表現得很棒,我們要給老師拍拍手哦。走出醫院,我的眼淚倏然而落,順著綠蔭道一路哭一路走,這是怎樣荒謬而殘酷的人生舒顏萃台南啊。
同時間發生在我身上的傷挫並沒有停止,總要花好大的力氣去應付,應付自己的消沉。從那以後,我再沒有去探望過老師,只從一些與老師親近的人那兒探問老師的狀況,老師出院了,回家調養了,原來的房子賣掉了,搬到比較清幽的地方去了。偶爾車行經過高架橋,我仍會在歲月裡轉頭張望那個方向,帶著惆悵的淡淡感傷。那裡有一則秘密的,屬於我的青春故事。
後來,我與青春恍然相逢
這一年,我已經在大學裡專任了第十一個年頭了,即將跨入四十年紀。生活忽然繁忙起來,廣播、電視和應接不暇的演講,但,我儘量不讓其他雜務影響了教學,總是抱著欣然的情緒走進教室,面對著那些等待著的眼睛。特別是為法商學院的學生開設的通識課程,在許多與生命相關的議題裡,我每每期待著能將自己或者是他們帶到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去。
每一年因為學生組合分子的不同,上課的氣氛也不相同,若有幾個特別活潑又充分互動的學生,就會迸出精彩的火花。有時遇見安靜卻願意深刻思考的學生,他們的意見挑戰我的價值觀和認知,也是很過癮的事。一個學期的課,不敢期望能為學生們帶來什麼影響,只要是能提供機會讓他們認識到自己,就已經夠了。
這個學期,有幾個學生聆聽我敘述的故事時,眼中有專注的神采。有一個經濟系的男生,特別捧場,哪怕我說的笑話自己都覺得不甚好笑,他一定笑得非常熱切,也因此他沒出席的日子,課堂上便顯得有點寂寥了。通常這樣有參與感的學生在討論時都會踴躍發言的,這個男生卻幾乎從不發言。該笑的時候大笑;該點頭的時候用力點頭,只是不發言,我猜想或許是因為他不擅言詞吧。輪到他上台報告時,他從余秋雨的《文化苦旅》說到神州大陸的壯麗山河,全不用講稿,也不用大綱,侃侃而談,不像是商學院的學生,倒更像是中文系的。我坐在台下,仰著頭看他,原來是這樣高的男孩子。明明是青春的臉孔,流利地報告著的時候,卻彷彿有著一個老靈魂,隱隱流露出淺淺的滄桑。他在台上說話,煥發著光亮、自信的神態,與在台下忽然大笑起來的模樣,是極其不同的。當他結束報告,掌聲四起,連我也忍不住為他拍手了。
冬天來臨時,通識課結束,我在教室裡前後行走,看著學生們在期末考卷上振筆疾書。一張張考卷交到講台上,我從那些或微笑或蹙眉的面容上,已經可以讀到他們的成績了。
捧著一疊考卷走出教室,那個經濟系男生等在門口:「老師。」他喚住我:「可以耽誤妳一點時間嗎?」
我站住,並且告訴他,只能有一點時間,因為我趕著去電台。每個星期五的現場節目與預錄,令我有些焦慮。
「好的。」他微笑著,看起來也很緊張,隨時準備要逃離的樣子:「我只是想問妳還記不記得一位老師......」他說出一個名字。忽然一個名字被說出來。
我感到一陣暈眩,那一段被煙塵封鎖的記憶啊,雲霧散盡,身形偉岸,微笑著的老師,忽然無比清晰地走到我的面前來。我當然記得,即使多年來已不再想起,卻不能忘記。
「你是......」我仰著頭看他,看著他鏡片後的黑眼睛,眼淚是這樣的岌岌可危。
暮色掩進教學大樓,天就要黑了,然後星星會亮起來。曾經,那是晚餐開上桌的時間,如今,我們在充滿人聲的擁擠的走廊上相逢。十幾年之後,他唸完五專,服完兵役,插班考進大學,特意選修了這門課,與我相認,那令我懸念過的小男孩,二十四歲,正當青春,我卻是他母親那樣的年齡了。青春從不曾消逝,只是從我這裡,遷徙到他那裡。
後來,我聽著他說起當年在家裡看見我,清純的垂著長髮的往昔,那時候我們從未說過一句話,他卻想著如果可以同這個姐姐說說話。我聽他說著連年遭遇變故,有著寄人籬下的淒涼,父親住院一整年,天黑之後他有多麼不願意回家,回到空盪盪的家。我專心聆聽,並沒料到不久之後,我的父親急症住院,母親在醫院裡日夜相陪,我每天忙完了必須回到空盪盪的家裡去。那段禍福難測的日子裡,我常常想起男孩對我敘述的故事,在一片恐懼的黑暗中,彷彿是他走到我的身邊來,對我訴說著安慰的話,那是多年前我想說終究沒有說出來的。我因此獲得了平安。
與青春恍然相逢的剎那,我看見了歲月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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